我的老爸老妈 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家里有三个人,爸爸、妈妈和我。在我心里,我的家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我的爸爸...
梅雨刃
梅雨刃 梅雨季节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是恋人落在耳廓细细密密的吻,虔诚而庄重。滴血的刀片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寒光。 蒋芸突然把牙刷尖对准自己,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颈动脉。 壹
梅雨刃
梅雨季节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是恋人落在耳廓细细密密的吻,虔诚而庄重。滴血的刀片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寒光。
蒋芸突然把牙刷尖对准自己,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颈动脉。
壹
闷热的出租屋里面,油烟机轰隆隆地响着,但是油烟仍在狭小的空间里面弥漫,劣质烟草与廉价食用油的气味交织,黏腻地附着在每一寸皮肤上。
“蒋芸,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把油烟机关了。”吴永平把手中的烟摁在裁成烟灰缸状的矿泉水瓶,塑料划过他的手指,豁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在他的指腹留下了一抹猩红“那东西费电。”
“咳咳咳……”蒋芸用手扇着烟雾,端出来了一盘菜,“要不换一个油烟机吧。”
“换换换,你告诉我,哪有钱换。”吴永平从兜里掏出烟盒,那是一包新的黄鹤楼,撕塑封、抽出一支、打火、点烟一气呵成,烟圈飘着飘着和油烟融为一体。
“你那烟不少钱吧。”蒋芸边擦桌子边说,声音轻的跟羽毛一样。
“都是招待客户的,我不出去赚钱你想着追求你的写作梦啊,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成天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吴永平斜睨蒋芸一眼,顺手拍了拍她的腰窝。
蒋芸嘶了一声,拍开了他的手“我前几天给你的那些稿费呢?那里少说也有小两千,刚好够换个好一点的油烟机了把。”
“买烟了,买酒了,晚上跟我喝两杯。”吴永平从一个袋子中拿出了一小坛白酒,炫耀似的在蒋芸眼前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不那么真实。
蒋芸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扑过去想要抢走吴永平手中的酒坛,但是被他抬手躲过,摔在他的怀里。
“小心点,这酒贵,一千多,我第一次买这么贵的酒,别摔了。”吴永平把她扶起来,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红痕“晚上尝一尝,菜都端出来了嘛,我外卖点了两个下酒菜,去拿。”
蒋芸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棉絮堵住。在他的注视下,她转身走向门外,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
外卖被拿进了逼仄的出租屋里,气味瞬间充满整个狭小的房间,上头的辣味让蒋芸想要冲到厕所呕吐。
吴永平看了一眼她,掀开盒盖,嘴里咬着筷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对了,前段时间你去打胎的钱啊,我还是从我朋友那里借的,下次发稿费了,记得多转给我点,我还得给别人还人情。”
“没有钱,最近没有什么写作灵感。”
“那也给老子赚,实在不行就出去卖啊,反正年轻,这身子给谁不是给。”
砧板上的水果刀微微一顿,刀刃映出蒋芸低垂的睫毛。片刻后,她松开手,刀尖轻轻落下。
贰
周一,蒋芸约了编辑在书店外面的小桌板那儿见面。
闹钟照常响起,蒋芸醒了,窗外吹进地冷风混着刺激的白酒味,这个屋子呼一口气就是52°的馊味,她掀开了盖在身上网吧同款的涤纶被套,吴永平的鼾声一下一下地在她的耳朵边响起,起身往餐桌上看了一眼,她煮的菜只被吃掉了一半,外卖盒里的汤表面结了一层令人作呕的油膜,烟灰缸也满了,十几个烟屁股泡在他随手倒着的白酒里,发酵出城中村特有的锈味。她抬脚踩到了昨天那个差点被她打掉的白酒坛,拾起,发现已经只有残留在瓶口的两三滴。
她心疼地用舌头去接住那两三滴坠落下来的酒液,辛辣的口感刺激地她掉下了几滴生理性的眼泪,胃也跟着绞痛,她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鬼男人,但是她不能,身份证、户口本、毕业证——全被母亲当作"抵债"塞给了吴家。那年吴永平还是村里的富二代,看她的眼神像看一条狗。后来他赌光了家产,背了几百万债,突然说要娶她。"彩礼?你也配?"他笑得轻蔑。她试过逃跑,可没有证件,连火车站都进不去。他们离开了他们原本住的地方,来到了这个地方,刚开始吴永平还心高气傲地说着要去创业,却可笑地发现自己因为征信问题根本拿不到资金,他强迫蒋芸去帮他借钱,但是钱一到手,他就开始肆意挥霍,直到两个人都背上了巨额债务、上了银行的黑名单才得以罢休。
蒋芸从用纸箱垒成的床头柜上找到了自己藏得很深的药膏,小居室只有一扇卫生间门,而且这扇门早在上次吴永平对她拳打脚踢把她摔过去的时候给撞坏了。她虚掩上卫生间的门,动作很轻。拨开睡裙,两条白皙的腿上全是淤青,青的紫的,稍微一触碰就是钻心的疼。门外吴永平的鼾声还在继续,蒋芸看了看靠在一块的情侣牙刷,伸手抓起自己的,用手触碰一下它顶部尖尖的地方。
触目惊心的伤疤让她想到了她的妈妈,从她记事起,就经常见到她的爸爸打她妈妈,她的妈妈身上也是这一道道疤痕,最后一次听到妈妈的消息就是他爸爸酒后失手,把她妈妈给打死了。
“蒋芸,老子的衣服为什么还没有洗?”蒋芸收拾好准备出门,吴永平才从迷迷糊糊中醒来。
“你先穿一下别的,我今天有事情,回来给你洗。”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吴永平往她脸上看了几眼,又看到她手里抱着她的电脑,随即讥笑道,“呦,黄脸婆还化上妆了?又要去见那个编辑啊,拿到稿费记得发给我啊,我要去进货了。”
吴永平在菜场里整了个摊子卖鸡鸭,但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且九点十点才把鸡鸭拉到菜场,又作大少爷姿态不会杀鸡杀鸭,杀得不干净,没有人愿意从他那里买东西,进过两次,就没有去进过货了,后来又开过五金店,但也开了不到一个月,就不开了,至于蒋芸给他的钱嘛,总会以不同的形式被他挥霍出去,都变成他指间的烟、杯中的酒,或是赌桌上的筹码。蒋芸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一直都忍着。
两个人仅靠着蒋芸的一点点的稿费和她兼职赚来的钱在这个城市苟活着。
叁
蒋芸和编辑谈得很投机,编辑小崔握着她的手说她的风格很独特,如果愿意签他们公司的话,他们一定会捧红她的作品,还会有个不错的收入。
蒋芸摇了摇头。
小崔可惜地低下了头,继续看她的作品。
蒋芸放在包里静音的电话已经被吴永平打爆了,一个接着一个电话,一条接着一条的短信,手机那头像是一个三岁小孩被丢在家里,什么都不懂发来的质问。
“蒋芸,为什么没有给我留早饭?”
“蒋芸,我的烟抽完了,回来的时候帮我买一条软中华,那个便宜点。”
“蒋芸,我的皮带放在哪里了?”
“蒋芸,你回我话啊。”
……
铺天盖地的信息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窒息。小崔从她的作品中探出了脑袋,让她把文章打包发给他,他会把按照公司程序把稿费发给她的。
两人道了别,蒋芸路过一家美妆店,她摸了摸她的脸蛋,她脸上的大多是劣质化妆品,涂在脸上有一股刺鼻的工业香精的味道,用久了还会闷痘,护肤品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没有。
她想进去,但是余额上的数字让她望而却步。
吴永平还在手机那头信息、电话轮番轰炸,大有一番没人理他就放火烧了整个出租屋的既视感。
肆
约的地方离家挺远的,毕竟像图书馆这种环境好的地方,他们这种住在城中村的人不可能有那闲情雅致去那里看本书、办个公。
梅雨季节的天气说变就变,蒋芸没有带伞,一路淋着,换公交、乘地铁、走路,位于城市边缘的地方没有交通工具能够直达,蒋芸今天还穿着细跟高跟鞋,脚后跟被磨出了血她都不敢停,已经过了午饭的饭点了,她早上还没有给吴永平留早饭,还没给他转钱,他也没钱点外卖,再不回去估计又要发什么疯了。
果不其然,等着蒋芸绕过一条条小道,快要来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碰见了吴永平,他也不张嘴说话,就盯着她看,她被他盯着犯了怵,她知道过会儿会发生什么,她害怕,但是她没有地方可以躲。
“今天一条消息都没有回,怎么回事。”他一开口,牙缝里的烟垢味让蒋芸想起老家旱厕边晒蔫的南瓜藤,看似恋人间稀疏平常的关心,只有蒋芸知道他是什么笑面虎。
伍
女人呜咽的哭声伴随着男人的谩骂声,在这隔音效果极差的出租屋里格外的令人心惊肉跳。
“今天怎么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有钱你最好现在就转给我,我下手轻一点。”
“穿成这样去陪,也会有钱吧。”
……
包着湿毛巾的拳头一下一下地往蒋芸地头上招呼,钝痛感袭来,颅骨发出闷响的刹那,太阳穴炸开一团白热的铅液,后槽牙的震动顺着颧骨直窜上眼眶,视野突然被泼满跳动的黑色噪点,蒋芸能清晰感觉到三叉神经在皮下疯狂抽搐,就像有只受困的蜈蚣正用所有的足肢抓挠着脸内侧。
“这是隔壁王哥教我的,疼不疼啊。”吴永平笑得病态,“上次给老子报警,差点让老子进去,这次看你怎么弄.”
吴永平一直停留在门口,他很谨慎,因为那里是窗户唯一的视觉盲区,即使有人听到有声音,往窗户里探首,也什么都看不到。
蒋芸在他的身下挣扎了很久,但是体型上的差距让她无法脱离吴永平的桎梏,小居室门边上就是厨房,刀挂在墙上在灯光下反射出寒光。
蒋芸伸手想要去拿刀,并不算远。吴永平或许是打累了,背过身去想要休息一会。
蒋芸突然蜷身暴起,刀尖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不像刺杀,更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绝望姿态。第一刀捅偏了,肋骨卡住刀刃的触感让她牙关发颤,但第二刀直接楔入他的腹部,像切开一层层浸透油的棉布。吴永平踉跄后退时,眼中闪着不可置信,仿佛无法相信一直以来顺从他的乖乖女竟然敢这样。蒋芸骑跨上去,双手握刀向下猛压,刀柄撞上胸骨的震动顺着臂骨直冲太阳穴。
蒋芸瘫坐在血泊里,看着自己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暴雨冲刷着窗户,血水在地板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倒映出她半边染血的脸。远处警笛声隐约传来,但她只是缓慢地眨了眨眼,仿佛刚从一个漫长的噩梦中惊醒。
陆
蒋芸在三十岁那年终于进了监狱。她杀死了自己的丈夫,用一把生锈的菜刀,只砍了三刀。法庭上,她安静得像块朽木,律师声嘶力竭地辩护,说她长期遭受家暴,精神崩溃,失手杀掉她的丈夫,小崔坐在旁听席上高举着她身上伤疤的照片企图为她辩护,陪审团窃窃私语,可她自己只是低头盯着手腕上的伤痕——那是第一次挨打时吴永平用烟头烫的,像一条腐烂的黑色手链。
她被判了十五年。
狱中的女人们起初怕她,后来可怜她,最后又欺负她。有个大姐头笑嘻嘻地问:“你男人死的时候,叫得惨不惨?”蒋芸没回答,只是夜里磨尖了牙刷,藏在枕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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